讀了一些腦科學和人文科學方面的書籍,加上對於自己的經驗觀察,我現在已經比較扭轉過來的一個想法是,記憶不是一種純粹提取,而是一種聯想,同時會受到當下的狀態所影響。
就以對於高中時期的記憶來說吧,在開同學會時可以很明顯觀察到,很多人的對話會聚焦在某些特定事件上,通常是比較正向且趣味的共同回憶,比如說某個人的糗事之類,通常不會提及一般上課時的狀況,即便這才是佔據高中生活最大部份的事情,但我看到很多人在回憶這些事情方面似乎都不會提及這個。對於我來說,對於同一個時期,或是同一個事件,在不同時期我的回憶方式都不太一樣,比如說,在我比較投入社會運動後,我對於高中時期的經驗是以比較負面的形象呈現出來,主要來自於那種缺乏自主性、教學內容缺少靈活、與生活經驗脫離等苦悶的生活過程。這與我在參與社會運動後,普遍對於自主性、民主、現代教育理念的想法有關。一來,這影響到我對於同樣經驗產生了不同意義的詮釋,另外我在擷取的記憶片段也變得不一樣,於是我擷取出來的片段組合起來,以不同的心態詮釋出來的高中生活整體記憶會變得完全不一樣。
另外一點就是,我們可以反過來操作自己記憶起事情的方式,好比說透由不同的提問方式來影響自己回憶的方向,包括對於記憶片段的擷取以及意義詮釋,好比說,要我回想一些比較快樂的事情,或是回想一些比較難過或丟臉的事情,提問就像丟進池塘的石頭一樣,會引起連鎖的波動,各種記憶片段會開始浮現出來,於是我開始思考、談論這些浮現出我腦海中的記憶,談論、追問記憶內容,有時會引發出其他更多的記憶內容。
另一個比較有趣的部份是,記憶真的是透過聯想來進行的,有時透過別人,以比較不同的角度來提問時,一些以為已經遺忘許久的記憶會浮現出來,有時會讓自己感到訝異,而在浮現出這些記憶時,如果進一步談論或是追問,又會再激發出更多的遺忘掉的過去。
事實上創意也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創意其實是將既有的概念做出新的組合,如果透由不同的提問方式,或者刻意將平常不會連結在一起的概念刻意方在一起聯想,有時往往就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新點子。
這也就是為什麼很多人會說聚集不同經驗背景的人一起討論事情會激發出很多不同創意,因為我們在成長過程中都會發展出一套自己的思考邏輯,我們也常常會被這套邏輯給限制住而不自知,透由和不同的人交流,可以讓我們意識到自己的限制,看出事情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但知道這一點後,也可以在一個人的情況下,試著去跳脫自己的思考邏輯,就是刻意將不同的關鍵字或概念進行重組,又或者對自己提問,對自己深信不疑的一些想法提出疑問,又或者提出一些很不一樣的問題。